却邪千机

前文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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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赛。 

轮回方面上场的是一贯以来的阵容，以周泽楷为核心组成的“一人战队”。而嘉世这边队伍一出场，立即引发了现场不少议论。周泽楷看见屏幕上出现的对方战队角色，也是稍稍皱眉。

嘉世战队出场的角色分别是叶秋的一叶之秋，刘皓的暗无天日，郭阳的气冲云水，孙翔的斗魔师，张家兴的织影。第六人是贺铭的法不容情。

没有苏沐橙和沐雨橙风！反而是赛季中期刚刚转入嘉世的新人孙翔，用着一个战斗法师的角色跻身首发五人之中。

两个战斗法师？！所有关注这场比赛的人都注意到嘉世的选手调整。嘉世阵容中没有嘉世一贯以来的核心——一叶之秋和沐雨橙风这对威名远震的组合，反而是在一叶之秋身边加了一个由孙翔操纵的战斗法师。

难道嘉世不惜开出联盟史上最高价也要把最佳新人孙翔挖过来，是要准备开创一个全新的双战法打法吗？一些想得长远的观众不禁已经开始替嘉世将来的战术安排操心。轮回这边自然也不敢怠慢，队员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未知的挑战。

然而比赛只进行到四分之一，周泽楷就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

按照轮回队员以往的经验，嘉世应该会首先用一叶之秋和沐雨橙风组合压制住周泽楷的神枪手，由其他队员对付轮回其余四人。轮回对这种打法一向深恶痛绝，虽然他们的队长周泽楷神勇无比，但是面对两个全明星角色的压制终是有些勉强。他们已经不知在嘉世这对最佳组合手上失败过多少次。

而现在的局势呢？

放眼望去，场上依然是一叶之秋主攻一枪穿云，他身边的沐雨橙风却换成了孙翔操纵的战斗法师角色斗魔师。轮回这边十分紧张，生怕对方打出一个无法破解的双战法招式，过早地结束这场比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轮回这边却发现，孙翔在叶秋身边，根本没有起到什么辅助作用嘛！更不如说，孙翔更像是在给叶秋添乱？

一叶之秋用什么技能攻击一枪穿云，孙翔的斗魔师就会紧接着从另一方向打出相同的或者对选手操作要求更高的技能。仔细看来，孙翔不但丝毫没有与叶秋进行配合，甚至有几次直接打乱了一叶之秋的攻击节奏。

这就令人有些理解不能了。一位是荣耀老将，一位是最佳新人，配合这么生疏有些说不过去吧？

明眼人也许一眼就能看出，孙翔的打法这明显是网游里的抢怪思维，一味在那里和一叶之秋比输出，比伤害。可是真正观看比赛的观众却很少有人往这方面想。一个战队成员之间互相辅助，这简直是最自然而然的道理，于是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奇怪的竞争，观众们也只当是二人之间的配合出了问题。

可是一枪穿云不是网游里任人输出挨打的怪，而是荣耀最耀眼的神枪手。在斗魔师的干扰中，一叶之秋几个纰漏下来，一枪穿云足以为轮回开辟出有力的战局。

比赛进行过半，双方的生命都已下降不少。周泽楷扫视全局，发现在嘉世今天这样不寻常的安排之下，一叶之秋的发挥尤其受困，或者说，叶秋的角色仿佛被己方排斥一般，必要的时候得不到队友的援助，积极配合的时候却得不到队友的有力回应。

这一点或许普通玩家和观众并不能感觉到，但是周泽楷身为职业选手，又身兼轮回队长，当然能够更加敏锐地察觉到对手存在的问题。他只是有些不解，为何在战术大师叶秋的带领下，这支队伍还会打成这样？

比赛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终点。一叶之秋强行带走一枪穿云的生命之后，轮回剩余的三名队员依靠副队长江波涛的一波出色指挥反扑嘉世三人，终是为这场比赛画下句号……

轮回胜出。

赛后记者招待会。

按照惯例，战败的嘉世一方先接受采访，副队长刘皓的发言一如既往官话套话，什么每个选手都已经很努力但是对方更加努力云云，但是随后他提到，由于战术上的失误导致战队配合出现问题，话题却是明里暗里将失败的原因往战术指挥的失利上引导。

媒体采访都在一处，刘皓的采访轮回战队就在一旁听着呢，周泽楷自然也不例外。场上场下一对比，他只觉得嘉世那边的问题，恐怕不只他看到的这么简单。周泽楷的脑中又闪现比赛间隙叶修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记者们已经采访完嘉世，一窝蜂跑到轮回这边来。开始万年不变的开场提问。

“周队长，请问您觉得今天的对手表现如何？”

“不好！”周泽楷思绪没有完全转换过来，脱口而出。

这一回答把记者给答愣了，一般不都应该是“对方表现得不错，但是我们更好”这种回答吗？？轮回队长张口就是一个嘉世不好，这是有多大仇？出乎意料的回答一下子让下面的记者不知道怎么接，现场足足沉默三秒钟。

“周队长您的意思是，这次嘉世的表现让您感到十分不满意吗？是哪里让您认为不好呢？”终于还是有记者接上了趟。

“叶秋，很好！”周泽楷毫不犹豫地回答。“其他人，不好。”

这些记者们头一次见周泽楷答得这么干脆利落，又是一阵无语。都在默默吐槽，这轮回队长真是……要么回答得让人摸不着头脑，要么就是如此地爱憎分明……

轮回的副队长江波涛在旁边咳嗽一声，不着痕迹地提醒了一下周泽楷。开始对记者们侃侃而谈：“我们队长的意思是，嘉世战队这次的失败显然还是有一定的原因，但是对方的队长叶秋是极其出色的职业选手，相比之下不只是嘉世的其他选手，包括联盟战队的所有选手，都还有着成长和进步的空间……”

周泽楷的意外回答，硬是让他家副队长给绕回了赛后采访的老套路。江副队也是不容易啊……轮回队员们都捏了把冷汗。周泽楷心事重重，根本没在意他的意思到底有没有被人听懂，一看这边再没他什么事，直接提前退场了。

他径直朝着战队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忙。脑子里却根本没有想好，这样着急，是要去干什么呢……于是，周泽楷走到离嘉世休息室尚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却无比想见那个人。

休息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光透过门缝打在昏暗的楼道里。显然嘉世的队员接受完采访还没离开，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大家先好好休息一晚，顺便反思一下自己今天的表现，明天回去之前开个讨论会……”叶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周泽楷分辨得清楚，他的声音不高，但是语气镇定严肃。

但是叶修貌似还没说完，已经被另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声音打断。

“我说叶队长，这点比赛还需要反思一晚上吗？我看不用吧……”说话的人语气浮夸，似乎在说给屋子里所有人听。

“哦？那你现在先反思一下？”叶修倒是答得不紧不慢。

“我……”说话的人好像被噎了一下，语气更加激烈，“依我看，这次输了拖后腿的可真不是咱们中的谁，尤其是翔哥，玩战斗法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有这么快的提升，这技术和实力可真是让咱们大开眼界了。”

屋内似乎是一片附和声，夹杂着孙翔几声笑。

“倒是某人，平日里不都是被称为那个什么……荣耀战术大师的吗？今天怎么一点儿也没见有什么大师的风采啊？该不会是……叶队你没尽力吧？”那个声音越说越起劲，连周泽楷听着都觉得十分刺耳。

“刘皓，既然你说到了战术，那我问你，刚刚轮回围攻张家兴的时候我让你去支援，为什么不去？对方的牧师有剑士保护一时攻不下来，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先救自家的牧师？这是不是最基本的战术和意识？”叶修并没有被对方明显恶意的挑衅所激怒，只是很平静地向他分析事实。

周泽楷听到屋内没人再说话。刚刚言辞激烈的嘉世副队长刘皓吃了瘪，哼了一声，似乎是还想再说点什么找补一下。至于这个刘皓比赛时是不是存心跟叶修对着干，故意不按他的指挥走，周泽楷就不太能猜到了。

“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点名了，明天会上说吧。”

休息室的门被忽然敞开，叶修走出来，与周泽楷擦肩而过，周猝不及防，慌张地站在原地叫了声“前辈”，也不知叶修听到没有。

看着叶修的背影，周泽楷觉得情绪更加闷堵，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在他心头一点点扩散。他也是战队队长，何曾被自家队员这样赤裸裸地发难过？要不是亲耳听到，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荣耀最出色的选手叶修，在嘉世竟会被这样对待。

“靠！都这么大年纪了他叶秋牛什么牛？！没苏沐橙帮着打，这一叶之秋在他手里根本屁用没有！他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身后休息室里的抱怨开始变本加厉，周泽楷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叶修消失的方向快速追过去。

十二月的上海寒风阵阵。周泽楷最后在场馆外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叶修。他正毫不介意地坐在台阶上抽烟，没穿外套，队服的拉链也还是敞开的，露出里面深灰色的毛衣。昏黄的路灯光落在他头顶，额前碎发在他面部投下阴影，看不清表情。

他指间的香烟在黑夜中明灭。

此情此景仿佛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魔力，沉静中埋藏着随时爆发的可能性。周泽楷生怕自己的出现会打破空气中现有的平衡。叶修却仿佛察觉到来人，抬头，他的眼神在黑暗中平静而锐利。

“小周？”

“前辈。”周泽楷不再踌躇，走到叶修身边，想要提醒他天凉别坐地上。

“刚才让你见笑了。”叶修呼出一口烟，缭绕烟气在风中很快飘散。他知道周泽楷听见了休息室里的争论。

“不……前辈……没错！”周泽楷使劲摇头，他想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传递给叶修，不是以对手或者竞争者的身份，而是单纯地作为一个后辈，或者朋友。

“呵……谈不上对错……只不过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罢了。”叶修局促地笑了一下，微微摇头。他似乎是在回应周泽楷，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周泽楷明白他在说什么。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叶修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左右一支战队的人心。

TBC